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凡称金陵之胜者,南曰雨花台,西南曰莫愁湖,北曰钟山,东曰冶城,东北曰孝陵,曰鸡鸣寺。登小仓山,诸景隆然上浮。凡江湖之大,云烟之变,非山之所有者,皆山之所有也……?随园记?——袁枚

自从购置随园,袁枚便一心放在修葺园林,挖塘栽花,植树种竹……随地势高低,山林隐逸,建屋筑舍,画栋雕梁。当真是要尽展才思于一园,建出一个壶中天地,须弥芥子般的广纳景致,悠游桃源。

他想给家里的女眷们一个舒适宜人的安乐窝。在父亲去世前几年,三妹袁机已经被接回家来,一大家人在一处和乐融融,也算是可慰平生。

至于跟着袁枚回来的小鬼吏,被他安顿在自己住所旁的小舍里,平日无人打扰。袁枚得空便与他聊一聊人鬼之间的事。

但小鬼吏有时夜里也会出去,三不五时的也会问袁枚要不要一起,看一看鬼态百般。

相熟后,袁枚才知道小鬼吏前世姓杨,名善福。生时身边人都叫他阿福,死了变成了小鬼阿福。

一天夜里,袁枚灯下读书困乏,便与阿福闲聊。说起人死为鬼,所以人怕鬼。那鬼除了畏惧神与仙,可有怕的?小鬼吏阿福道:“自然有!人死为鬼,鬼死为聻(jiàn),所以活人怕鬼,鬼更怕聻。活人怕鬼,是因为鬼可以杀人;而鬼怕聻,是因为聻可以杀鬼!”

袁枚一听来了兴致,问到:“你可见过聻是何等模样?如何杀鬼?”

小鬼吏阿福挠了挠头,尴尬一笑道:“袁先生,您可真能笑话我。我哪里敢见聻吖,这就跟人少有见过鬼一样。我虽然在城隍庙里听差,可位卑责轻,会被聻所杀之鬼,多数是恶鬼,我这样的,就是个恶鬼我也打不过,哪里敢惦记聻是什么模样……更别说去看看我们鬼之间传说的鬼中鬼了。”

袁枚听他这么一说,不免觉得有趣又好奇。

“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个现成真事儿,是城隍庙之间的案牍往来里写的一个,因为有聻,我便记得清楚,倒是可以跟您说说。”阿福虽然不是个很机灵的小鬼吏,但胜在本性良善,所以平日里文判官倒是愿意多给他些差事,也让他多点酒食钱粮可用,所以他也时常帮文判官整理各地城隍庙往来的案牍,故而知道的阴司各样事情比一般的小鬼吏多上许多。

“这倒不错,夜半倦读书,听鬼讲故事,有趣的很。不过阿福,你说城隍庙里有没有聻呢?”袁枚虽然很高兴听鬼故事,心里却还是放不下对聻的好奇。

“城隍庙中应该没有聻的,听说聻在鸦鸣国里。而且,传说,鬼死为聻并不算终结。小的有次听文判官讲,说什么人死为鬼,鬼死为聻,聻死为希,希死夷……”阿福很是尽责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。

袁枚听着有趣,问到:“那些聻,希,夷的差别呢?容貌会不同?以什么为区别?”

阿福挠头,想了想说到:“鬼无躯体,聻会慢慢的失去鬼的外形,成为一团云雾样的存在;希会失去声音;夷会失去视物的能力……大概就是五感的丧失,越来越孤独,也越来越凶狠。”阿福自从做了鬼,便感受到了越来越大的孤独,一个鬼,和谁聊天说话,更没有嘘寒问暖的关怀。所以阿福很理解那些去人堆里捣乱的小鬼,往往只是太闷了,想要一点热闹,想有人注意自己而已。

袁枚听着那句越来越孤独,也越来越凶狠,心下戚戚然。他还是滇南妖王的时候,见过多少这样的山魈精怪。

遇见同类便逞凶斗狠,实则不过是漫长的修行里孤独的太久……

“案牍是台州城隍审结的案件。说是一个已经嫁人的女子,忽然被一鬼纠缠,人鬼殊途,女子便渐渐的开始面黄肌瘦。家里人没办法,就把她送到了有拳脚功夫,气壮人勇的姐夫家。于是这个女子就好了,渐渐恢复。一个多月后,那个鬼便找到了女子的姐夫家。全家人只有这个女子能看到这只鬼,她姐夫就拿着刀来到屋里,问她鬼在哪儿?女子便指鬼的方位,三两下,鬼头就被刀砍伤了。再后来,女子的姐夫拿来了火铳,打伤了鬼的一只胳膊。这只鬼就恼羞成怒,殴打女子。女子家无奈,写了诉状去城隍庙告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