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齐太傅无语凝噎,拽回手,转头不再看沈泽川。他被幽禁在此,二十年里疯疯癫癫,恨遍了外边所有人,今夜却要说服自己不要恨仇人之子。

“如今……”齐太傅声音凄怨,“如今我又能杀谁!”

雪落无声,院中乌鸦飞离枝头。殿内破帘随风而动,齐太傅颤巍巍地爬起身,踉跄着抬高双臂,悲怆欲绝。

“天下大局已定!成王败寇,殿下贤名从此翻覆,你我皆是那遗臭万年的乱臣贼子!我杀谁?我杀了这昏聩无眼的老天爷!二十年前,殿下在此血溅三尺,我们做错了什么?逼得皇上这样赶尽杀绝!”

齐太傅涕泗滂沱,颤身跪在殿门口,用头不住地磕碰着地面。

“现在也杀了我吧!”

雪夜凄寒,空荡古刹无人回应。齐太傅这般跪着,像是那衰落残破的佛像,被碎絮似的白雪覆盖,沉寂在这灯火辉煌的阒都深夜。

半个时辰后,纪纲搀扶着齐太傅,三人围坐在香案前。

“今夜许多事情,皆因我而起。趁此机会,我便说个痛快。”纪纲抄起袖,说,“太傅,川儿出生沈氏,是沈卫庶出的第八子。八年前,建兴王府内嫡庶派系势如水火,建兴世子沈舟济博得恩眷,便将庶出兄弟分派出府。川儿七岁,回端州充兵不成,住在别院由他母亲的侍女教养。可那女子贪财好奢,时常克扣孩子的口粮。娉婷正与他母亲有些交情,得知此事,便要我把川儿带回去,由我们好生养。”